("05从头越 (第1/4页)
着枝头都快透绿了。倚在窗户边上,往外看宽阔长街远去,主道两侧已经张灯结彩,红火一片,街头熙熙攘攘,热闹非凡。“想不到车狐过起春节,与大熙倒是十分相似。此番场景,正适合你我出门好好游玩一番。”方多病兴致勃勃走到窗前,递给李莲花一根糖葫芦,两个人并排咬起来。“多大的人,怎么与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。”李莲花讲话含糊不清。“你也差不多。”方多病两腮鼓鼓。“过完春节,我们差不多就可以回去。”李莲花盘算,“你把我那个莲花楼修得正常些还给我,我还要用呢。”方多病唔唔地应着,不知想到了什么,忽然脸上一红,转移话题道:“我记得从前答应要找慕容腰与赤龙大吃大喝,如今也该赴约,不如我们寻个时间去见他们一面。”“倒是可以。”李莲花说,“不知他们如今在哪?”方多病自信一笑。金碧辉煌之所,灯火通明之处,高门雕花,四檐掌灯,还没踏入就能听到人声攒动,嘈杂热闹,丝竹舞乐之声不绝,叫好喝彩声不断。方多病牵着李莲花的手,穿过进进出出的男女,终于挤了进来。“你没被撞着吧?”方多病大声问,往李莲花身上摸索。李莲花被他裹了层厚厚的白裘斗篷,头都是方多病执意代梳的,插了根新买的红莲簪子,倒是应景。“没有,别动手动脚。”李莲花按住他。今日除夕,车狐最大的舞乐坊难得全天向百姓开放,台上表演一个接着一个,喜庆非凡。方多病带着李莲花小驻观演,不多时便上了顶三楼,直奔最内那间屋子去。房门半掩,屋内宽敞,有十数名穿着华丽舞服的年轻男女站成几排,似是临场比对动作。还有一人背对房门,站着这群人正前方,一身红袍,赤发高挽,比划着指挥些什么,他伸出衣外的左臂倒是希奇,竟然全由木铁制成,栩栩如生,精细灵活,不知用了什么天机巧术。此人便正是阔别多年的慕容腰。“慕容公子!”方多病兴冲冲进门,张口便唤。慕容腰回头,见是方多病,面上一喜,又见身后李莲花闪身而出,更是惊讶,笑道:“方大侠,你可算把李公子找着了!”转头问李莲花:“好久不见,你近年如何,身子还好?”人群中又现出一个美丽女子,正是赤龙,她见此也惊喜,连忙招待,四人久别重逢,寒暄许久,便往舞乐坊二楼开席。车狐喜食兔rou汤,每人一盅,热辣辣的生津发汗,又添黄焖鱼翅、清炖肥鹅、佛手金卷等菜肴,酒过三巡,李莲花饭饱发困,听这几人谈天说地。“此等胜景,真是许久未曾这样尽兴,”方多病便饮边讲,“如今我们再聚,简直是了却我多年心愿。”“世事变迁,方公子心性不改,更是难得。”慕容腰与赤龙相视一笑,方多病倒心虚没接话茬,低头吞了一口rou汤。“了却心愿啊。”李莲花笑笑,托腮斜看着方多病,“你还有什么心愿、什么遗憾?一并帮你了却算了。”方多病还真是仔细想了一会,小声道:“我的扬州慢练得不好……”李莲花哦了一声,像是敷衍。“你哦什么?”方多病有些恼怒,“你还说过要我守师门呢。”李莲花抿了一口酒:“你把扬州慢练出旁门左道风格,不过是每人执笔各书不同,写下的结局各有千秋,谁又能说孰好孰坏呢?没什么可遗憾的。”“若是我练得精纯,我就能……”方多病有些着急,渐渐又缓下来,点着几分醉意小声道', '')('05从头越 (第3/4页)
,“罢了,人生如逆旅,我尽力而为便是。”“臭小子怎么伤春悲秋的。”李莲花哼了一声,转头去看慕容腰,“慕容公子,我见你们演舞忙碌,今日先不打扰,改日我们再聚吧。”赤龙接过话笑道:“招待不周,应是我们赔礼道歉。只是这几年我与慕容cao办舞乐坊的确太忙,待到春末,便是我们二人成亲宴,还望二位赏光前来。”“成亲?”方多病晕头晕脑,好像被这个词忽然砸中,“你们怎么才成亲?”李莲花啧骂他一声:“说点好话。”方多病晕晕乎乎,看见慕容腰与赤龙手挽着手,一时间觉得身上guntang,不自觉地望向李莲花,竟然从脸红到脖子根。“成亲真好啊。”方多病牛头不对马嘴地恭贺道。等二人往客栈返程,已是傍晚,方多病五分醉意,拉拉扯扯跟李莲花说自己之后的打算。“先把那莲花楼修好,”方多病特别认真,“再去找笛飞声,那大魔头也不知道这几年在干什么,应该叫出来吃一顿饭。然后回一趟天机山庄。至于那药圣老头,我再去多磨一磨他,虽然你现在已经可以与碧茶共生,但总让我害怕。还有啊,我要给昭翎公主好好道一个歉,我轻易许下重诺,实在不忠不义。”方多病懊恼地揪着李莲花的袖子,落些不值钱的泪:“再给狐狸精扫墓……呜呜……”李莲花知他多年蹉跎,心有所感,却也不说,就叹了一口气:“小宝,你别演傻子了,真的好像。”方多病醉意上头,不与他斗嘴,二人一踏进客栈,发觉客栈里也挂了红绸,用来烘托气氛。再上楼推门而入,连客房里也装饰了,红彤彤一片,窗上浆贴的窗花,方多病左看右看,竟从那“福”字中隐隐看出“囍”字,登时酒就醒了,浑身都紧绷绷的。李莲花浑然不知,卸了斗篷随意丢在床头,又去整理头发,透透凉气。行动之间,白胳膊,后脖颈,襟间胸,全都一闪一闪地往外露。方多病想起很多不合时宜的画面,那些激烈粗鲁又强取豪夺的往事,大胆得竟然像另一个人做过的,一时间心中又醋又怒,简直恨死自己。方多病躲躲藏藏地看了两眼,又忍不住再看两眼,忽然却猛地和李莲花对视上。“干什么?”李莲花问。方多病满脸通红,偏头咳了两声:“没有的事。”明月高悬,四方卧房,红纱帐里,灯火照人,两个人的脸被映出绰约的影子,方多病遐思,成亲大喜日,洞房花烛夜,可能也就这样子了。“替我解下发绳结,我弄不开。”李莲花说。方多病嗯了一声,伸手仔仔细细地解,不知道为什么,往日极顺手的发绳竟然如乱麻,怎么解也解不开。李莲花等了半天,头上被扯得直发痒,忽然转头看向他:“怎么还没好?”二人相对,目光凝视彼此,刹那间抹平八个年头,方多病小心地拉着李莲花的手,在他额头落下很轻的一个吻。静夜悄悄,唯有烛影摇曳。日子流水一样,转瞬一月之期将至,窗外枝条抽芽,新绿长成,风也暖人。方多病的恨别失魂症基本已彻底祓除,那些大悲大喜也渐渐平淡下来,沉淀出细水长流的意味。方多病背好行囊,与李莲花一同站在车狐城门外墙,草木葱郁,鸟语啾啾,一条土路远远地延伸到天地尽头,举目远眺,过去的一切仿佛随之收窄成沧海一粟,方多病说:“李莲花啊,我感觉我过得好像一场梦。”李莲花拍了拍他的肩:“昨日之日不可留,更待明朝万事新。小宝,你的人生路还长着呢', '')('05从头越 (第4/4页)
。”“我知道。”方多病笑道,“等过了车狐国界,有我安排的人送来两匹绝世好马,咱俩一人一匹,一路流星飞驰,一起回家!”“怎么和李相夷当年一样,行事如此浮夸张扬。”李莲花不自觉嗤笑一声。“回家之后,我再也不管朝廷那些事了。只要行侠仗义,游历山水,入江湖则为侠客,归田园则从本心,潇潇洒洒,百无禁忌,便是人生至味。”方多病昂头畅想,风吹长发,飘飘荡荡,添出几分自在侠意,李莲花上下打量着他,觉得他长大了,又觉得他或许从来没有变过,于是笑得很满足。二人并肩往前走,春和景明,风吹新叶,天地远阔。方多病感慨道:“李莲花,我这一生真庆幸遇到你,相见恨晚。”“是嘛,我这么厉害。”“缘聚缘散,都是我方多病之幸。还有笛飞声,苏小慵,展云飞,慕容腰……”“好你个方小宝,原来不是单独夸我。”“那怎么能一样!算了算了。我是想说,我曾经想过,大家会度过怎样一个人生,书写成怎样的故事呢?”“说来听听。”“后来我想明白了,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结局,但人生未必。人生如此自可乐,岂必约束,不过是各自挑个自己喜欢的结局。”“是啊。苦海无涯,人总要往前看嘛。”“哎,李莲花,等你回去了,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?”方多病正在兴头,问出话去,半天却没有回答。他歪头一看,却发现李莲花不知什么时候留在了原地,并没有跟来。那人就站在树下,日光斑驳,树影婆娑,春风一拂,卷起簌簌飞叶。李莲花笑着,朝他摆了一下手,声音远远的,那么温和。“走啊。”方多病愣愣的:“你去那里干嘛?”“走啊。”李莲花还在朝他笑。“走啊,往前看。别回头。”李莲花说。方多病看着李莲花,怔然无觉,只感到脸上湿湿的,或许是泪。刹那间天地一白,人间转换,方多病迷迷糊糊,睁不开眼睛。水流声,车马声,铃铛声,脚步声,吆喝声,是大熙乡音,呼吸间,清风拂,飞絮飘飘。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脸,湿湿的,痒痒的。方多病睁开眼睛。狐狸精舔了半天,见他醒来,高兴地叫了两声,爪子在地上跺来跺去。环顾四周,方多病发现自己依偎在河边桥头,做了一个不知多久的梦,身子骨都是酥软的。这是李莲花消失后的第一个春天。原来狐狸精没有死,也没有那蹉跎八年,更没有再重逢,一切都是黄粱一梦。故人入我梦,明我长相忆。而今梦醒,方多病捂着自己心口,却没有太多怅然若失,倒像是忘忧一场,心结解开。方多病忽然觉得,李莲花其实一直都在,只是再没有机缘见他。方多病在江湖浪迹,李莲花在楼里种菜,方多病回莲花楼喂狗,李莲花就进城摆摊子,方多病又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李莲花就重去那山高水远的天地间。天地太广阔了,今生每一瞬,方多病都恰巧与李莲花擦身而过,一别谈何两欢喜,却道天涯共此时。方多病眯着眼睛抬头去看天空,清风把他的思绪拉扯成一根飘向远方的细线,飘荡,再飘荡。———完———', '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