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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干什么?”周治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:“想见就见了,有什么问题么?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?”
说着,他又似讽刺般补充道:“妹妹早时还说我们是一脉相承的亲人?现在这幅样子是什么意思?”
周岚清深吸一口气,抬眸闭眼之间,像是变换了一个人,看上去温和了不少,连带着语气悠悠:“二哥这是生什么气?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,何必动怒?”
见对方逐渐平静下来,她又用尽量柔和的语调探测道:“只不过近来听太虚殿内的人说,父皇的身体较以往好了不少,我也是一时着急,忘了讲究分寸。”
周治显得很平静,其中却又隐隐流露出令人窒息的冷漠,只是望着面前人的那双眼睛颇为复杂,动了动口,直言道:“他们胡说的,已经不复从前了。”
周岚清原本编造的好听话又再次被堵在嗓子眼,微微仰起头,眼眸内翻滚着冷意。
那鸟儿不知何时已经飞走了,但在老树上某处不显眼的地方,又开始出现些害虫,甚至比起初的更为面目可憎。
“我没了母亲,便想着见见你,”周治从树上收回目光,再次投在少女的脸上,开始有了些诡异的温情:“幸好,你肯接纳我。”
还不待周岚清说什么,他紧接着又转折了话锋:“可偏偏是你的好,让我有了自信去找他,你知道他都说了什么?”
“他让我赶紧滚出京城,还说没我这个儿子,更可悲的是,他还让我去死!”
周岚清的眉眼皱起,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,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悲凉。
“大概是父皇刚喝了药,他喝完总是这样的…”说到一半,又立马被拦腰斩断。
“怎么一样?他让我去死,好解了皇上的后顾之忧,我明明已经滚出京城了,我只想看看我的亲人,我的父亲,我又有什么错?我碍了谁的路?”
周岚清从未见过周治如今这幅样子:眼眶已开始泛红,立在原地,消颓又无力。
她张了张嘴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可下一刻,周治突然上前,上手钳住了她的双臂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癫狂:“你知道他还说什么?他说你和我,本来就是衬托皇上的工具,我是他在太子位上扫清障碍的刀刃,而你,则是他成为皇帝后巩固政权的藤鞭。”
“现在我这把刀已经钝了,自然就没用了,那你呢?你这鞭子什么时候会断?”
最后一句话让周岚清的表脸色巨变,她猛地挣脱出来,斥责道:“不许胡言!我根本不信!再怎么说,他终究是我们的父亲,总该不会说出生死之类的话!”
周治感受到掌中的温暖流失,愣了片刻,随即将原有的失态抛却,换上最开始的漠然,留了最后一句,便掠过少女的身侧,消失在羊肠曲径通幽处。
“你已经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,难道还不知道,自古君心之变,不过一瞬之间尔?”
周岚清反应过来,下意识抬眸,才发现面前的场景已然变换,转而被一帐帷幕所替代,原是她方才已至太虚殿,只是思绪翻涌,竟走了神。
“永乐!永乐安在?”
耳边这有些颤颤巍巍却不是威严的声音已然响起数遍,终于将她的注意集中在该有的地方,她走过去,轻轻掀开帷帐,看着海顺将太上皇搀扶着坐起来。
“我方才叫你,为何不应?”
周岚清态度坦然:“这几日睡不着觉,来得又急了些,有些恍惚。”
“嗯。”太上皇看了眼她:“你二哥回来了,你有跟他见过?”
少女面不改色:“还不曾。”
太上皇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,便不再纠结:“也不用见了,”停顿一瞬,随即道:“找个必要的理由,让他回扬州。”
周岚清目光一黯,随即道:“二哥若是想多留呢?”
听言眼前人明显一顿,在她的注视下,说出的话没有半点感情。
“任何不利于你的,亦可处置。”
此言一出,周岚清只觉得从头顶开始往下散发出一股刺骨的寒意。
而父亲投过来的眼神那样坚定,竟也逐渐在她眼中消散,转而被周治那悲怆的神情所替代,最终一切皆成为虚无,唯有她那尚年幼的的模样,立在书桌一侧,有些懵懂地看着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