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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澈的目光中带着一股茫然,落在不知情者的眼里,倒觉得有几分与其年龄不符的纯真。
可只有方菀知道,这是日常服用的药生效了,也没有再多问下去,转而道:“殿下,那只木簪子已经送出去了。”
听到这句话,周澈像是努力使自己清醒般,将手抓着另一只手臂上,自虐式地一拧,又因瘦的可怕,没有多少肉了,连带着骨头都为之一颤。
方菀还来不及阻止,就听见对方那终于略带上些清醒的声音响起:“她知道了?”
“不知道。”方菀缩回欲阻拦的手,回想起女子那双满含绝望之色的眼眸,波动了她的睫毛:“正逢转季,京中难免起火,这是正常的。”
此言所指,饶是现在并不清醒的周澈,也明白其中的深意,之后他不再多言了。
方菀见他又陷入了沉默,竟也不敢多加打扰,而是立即站起身来告退。
周澈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,转头又开始望向笼中那只鸽子,正是自己养了许久的那只。它已然习惯了飞翔,如今被迫蜗居
与于这小小的天地,彻底没有了从前的活泼跳动,反而如同它的主人一般,奄奄一息。
三日匆匆,皇城外一处不显眼的郊野小屋内,那个在世人眼中“逝世”的永乐公主正于此静候接头之人的到来。
不过片刻,隔着木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周岚清才刚侧过一点头,就见有人的身影从周围高耸草木中显现。
她下意识蹙眉,眼中带上些难以忽视的紧张,所幸紧随其后的便升起“咕咕”的鸟叫声,令其原本摸上桌底下短剑的手一松。
不过眨眼之间,熟悉的面容由远及近,在自己的视线内逐渐明晰。周岚清凝目相视,是许久未见的宋青。
后者快步行至窗边,朝她示意,周岚清起身将门打开,放他进来。
“殿下,”宋青将人通身看了一眼,确定对方没有受伤,便立即调转话头:“这回走水路,巡查松懈,较为安全。”
周岚清点点头:“多谢。”
宋青闻言一愣,多看了一眼她,却发现对方眼底早已染上疲惫之色,只是可能连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,反倒对他的格外关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。
待宋青收回目光,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寂。最终还是周岚清率先开了口:“当时是方菀来找的我,想必你也知道。”
宋青似乎明白她接下来会问什么,抿了抿嘴,发不出声音。
“我先前问你阿澈的下落,你为何不说?”
这句话难掩控诉之意,其中带着的钝痛,砸得他莫名有些生疼,以至于自己下意识看向面前女子时,竟也憋不出一句能为自己辩解的话来:“殿下…我…”
“我只想问一句,”周岚清眼中开始不受控制地染上些许潮湿:“我再信你一次,你莫要再瞒我了,行不行?”
宋青张了张口,所有的话在嘴边无尽徘徊。
他该说么?
他能说么?
能使周岚清知道周澈还活着,又能怎么样呢?
就凭如今的他们?除了再次自投罗网,还能做什么呢?
“这是端王生前留下的信。”宋青不知道如今挂在自己脸上的是什么表情,情绪有没有如往前那般隐藏得完好:“去江南罢,殿下,京城我会帮你兜底。”
他清楚周岚清当下有多痛,妹妹死在自己跟前的时候,他也想提刀手刃整个宋府。
可是他不能这么做,这样没有任何意义。
所以请在忍一忍吧,殿下,我的太阳。
周岚清眸中仅存的希冀逐渐消散,转而由怅然若失作为替代品。
目光由男人的脸上往下移至他的手上,沉默片刻,最终接过了那张弟弟的遗书。
屋内的气氛令人感到窒息,两人都没有想要再呆下去的欲望,正当周岚清的手抚上门把手的那一刻,或许是知道经此一别,从此生死再难料。
以至于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,宛若诀别:“宋青,若我此去难回,你我就当从未相识,过好往后生活。”
宋青看着面前因门外光亮铺洒得有些迷蒙的身影,忽然开口:“殿下,我不叫宋青。”
“臣名为吴忧。”
“吴忧…”周岚清喃喃出口:“我知道了。”
房门重新关上,宋青好似逐渐与屋内的暗调融为一体,就如他多年的独自一人渡过的漫漫长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