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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中夹杂着太多情绪,她一时分辨不清,只记得在温暖的怀抱覆上来之前,那双眼睛的底色是漫无边际的哀伤。
为什么?
周绮亭没来得及问出疑问,就被这人突然横抱起,走出了因停电而无法正常运作的电梯。
快步前行产生的气流拂过,身体顿时有种浸凉的感觉。这时她才发现,刚刚被困电梯时,触景生情导致的不适让她出了一身冷汗。
是了,因为小时候那次经历,她变得害怕狭小幽暗的空间。
她不动声色地圈紧了抱着自己的人的脖颈,汲取着温暖,同时也在汲取着安慰。
“周悯,为什么你那时看起来这么难过?”
许久没等到答复,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心底泛起苦涩,不再说话,却又环紧了一点,想要将梦里的这点暖永远留住。
她怎么会奢求一道虚假的幻影能给予自己真实的答复呢。
再次感受到脸上的凉意,眼睛缓缓睁开,周绮亭的视野逐渐明晰,眼前拿着湿毛巾的手因为她的突然苏醒而僵滞了片刻,又快速地收回。
周悯拉开距离站直了身子,将手藏在身后,冷着脸直视着她,一言不发。
或许是因为自梦中延续的那点温情,周绮亭此刻不愿面对这刺骨的现实和面前人的冷脸,眼睫微颤,又阖上了双眼。
如果能一梦不醒就好了。
她可悲地发现,自己对周悯的恨意里掺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。
她没有办法做到纯粹地恨这个欺骗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的人,所以才宁愿沉浸在谎言所虚构的假象里。
为什么呢?
是因为过往那些曾经自以为真挚的情感?是因为那段时间里周悯为她刻意伪造的美好回忆?还是因为她自知晓周悯身份后就不愿承认的、一丝可笑的爱意?
诸般情绪如浪潮在心底翻涌,那点拍岸的酸涩打湿了紧闭的双眼,周绮亭忽而想起了那双漫着哀伤的眼睛。
不止是在获救的那天见过,甚至更早之前,电影院里,这双眼睛曾含着同样的情绪,看着荧屏里那个被遗留在海滩上的机器人。
周绮亭记起了周悯那时问她的那个问题以及自己的回答。
——你这辈子,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?
——有,我想向一个人讨个答案。
周绮亭睁开双眼,眼眶泛红,侧首看向床边的人,再次向她问出了那个等了十五年答案的问题。
“周悯,你为什么要利用我?”
周悯闻言一愣,移开视线,用半敛的眼睑遮住眼底可能流露的情绪,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低声问道:“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?”
听到她这样说,周绮亭无声地笑了,笑自己真是病得不轻,怎么梦醒了还奢求着从虚伪中找寻真实呢。
她抬手悄然抹去眼角的湿润,恢复了以往的平静,冷淡道:“算了,真话或是假话,我都不想听。”
“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。”周悯突兀开口,微微朝前俯身,重新看向周绮亭,嘴角却挂着戏谑的笑容,“你猜猜这句话是真是假?”
“周绮亭,心里有答案的问题,就不必再浪费口舌问出来了吧?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,你都没有信任过我,又何必过问我本人呢?”
没有信任过你?
如果不是我的信任,你当年又如何能将我引出安全范围?如果不是我的信任,你怎么能够安然地潜伏在振邦集团?如果不是我的信任,你又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成功欺骗到我?
反驳的话堵在胸口,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,周绮亭手臂用力,将虚弱的上半身从床上支起,随后抬手揪住了周悯的领口,将她一点点地拉近自己面前。
病中的人那点力气显然是拉不动周悯的,但她还是顺从地弯下身,半跪在地。
周悯紧抿着唇,不避不讳地看着眼前的人。
因为刚才的咳嗽,周绮亭的眼角再次泛上泪水,眼底却是一片寒意,轻蔑的字句从唇齿间挤出:“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我的信任?”
听到这句话,周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,眼神黯淡了几分,为了不让嘴角一并耷拉下去,只能扯起无谓的笑容,自嘲着说道:“那真是太可惜了呀,我没能长成配得上周大小姐信任的人。”
随后,她将手里攥得正在滴水的湿毛巾放下,转而端起桌上还温热的白粥,递到周绮亭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