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程序来说,他还得被押送去圣匹斯堡,到了那里,有了喘息的机会,再编造一些舆论洗白,风波也就过去了。
所以,真正被押走的时候,格兰芬反而一派轻松,并且为自己刚才的慌乱感到可笑。
他轻蔑了扫了眼伊莎贝尔,“再会,诺曼小姐,希望下次你的伎俩别太低端。”
“再见?”伊莎贝尔挑眉,等格兰芬的背影逐渐消失,她垂眸道,“没有再见的机会了。”
奥黛丽听见这句话,面露疑惑:“什么意思?”
伊莎贝尔不急着解释。
审判会到这里终于算是结束,她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。
视线扫过奥黛丽、海因里希、简妮等人,伊莎贝尔有种说不清的情绪。
良久,她忽然抱住奥黛丽,送上一句迟到的问候:“好久不见。”
奥黛丽微怔,回抱住姐姐:“希望我们的到来让你感到高兴。”
伊莎贝尔凝视着妹妹,微笑:“我曾经并不觉得这种超出计划外的事情,会让自己感到高兴。”
“现在呢?”海因里希忽然问。
伊莎贝尔抬眸,顿了顿:“有一点开心。”
“只是一点?”安娜揶揄。
伊莎贝尔轻笑,认真回答:“比一点更多,越来越多。”
当家人一个个出现,心脏好像一块拼图,渐渐被填满。
她必须承认,那是很美妙的感受。
奥黛丽眼眶湿润,她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,觉得有什么在改变,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变。
温斯顿庄园,一家人休整完毕,齐聚客厅。
伊莎贝尔被围在中央接受“审判”,向来位于食物链最顶端的诺曼大小姐今天成为最底层,对每个人的疑问知无不言。
奥黛丽首先发问,她看着丈夫和姐姐今天默契的配合,眯着眼质问:“你们是不是t早就计划好了一切,害得我白担心!”
赫尔曼歪着头看妻子,淡淡道:“我可没有,我也是被你姐姐安排的棋子。”
海因里希一边包扎伤口,一边盯着伊莎贝尔:“我呢?我也只是你的棋子吗?”
简妮和玛丽对视一眼,忍俊不禁。
安娜嘟囔道:“噢,贝拉,你是不是猜到格兰芬会找到威克曼,否则你怎么会表现得那么淡定?”
……
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向伊莎贝尔砸来。
这和白天的审判可不一样,如果再不说实话,她可以保证自己明天的午饭都没有着落。
她轻笑着叹了口气,摇头道:“我不是上帝,怎么能每一个环节都算计到?你们的到来,就不在我的预料内。”
海因里希垂眸,他今晚有些安静,听见这句话时却忍不住开口:“为什么?你认为我不会来?”
奥黛丽也沉默了,她握着伊莎贝尔的手,无意识地揉捏她的掌心。
伊莎贝尔微笑:“也许吧,我只是习惯独自处理一切。”
“这个习惯不好,我希望你改变。”奥黛丽仰头,认真说。
伊莎贝尔没有敷衍她,“好。”
她是要改变了。
这并不是为了提高胜算,实际上,在原本的计划里,没有家人或者海因里希,她也能嬴。
从华夏通航开始,她就在收集格兰芬的罪证。索菲娅的死就是一个信号,伊莎贝尔知道,教会不会放过自己。
的确,转移家人一是为了保护他们,二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,让自己束手束脚,毕竟她从不打算避战。
所谓的换嫁风波并不可怕,伊莎贝尔更想利用这件事情作为导火索,成为向教会进攻的信号。
她需要一个契机让大家意识到教会的可怕,并且明白他们拥有反抗的能力。
“凯文带领的工人是你安排的吗?”赫尔曼问出他唯一疑惑的问题。
“是。”伊莎贝尔坦然承认,“总要有人做那根点燃愤怒的火柴,如果没有愤怒,也就没有反抗的勇气。”
如果真的按照稳定的庭审流程走下去,也许格兰芬也会利用语言煽动,所以伊莎贝尔不能给他辩解的机会,只要用证据和“民意”将他钉死在罪名之上,无论之后什么结果,反正当下他绝对翻不了身。
格兰芬引火烧身,之前对于伊莎贝尔的换嫁指控,就会被认为是蓄意谋害,这也是她准备的最后底牌——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。
当然,这也得益于格兰芬的傲慢,他当大主教太久了,又是自己的主场,怎么会想到有人在这样完全劣势的场合,还想状告他。
如果是封闭式审判庭也就算了,偏偏是格兰芬自己营造的声势浩大的场合,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“格兰芬一旦被移交到圣匹斯堡,你的计划就失效了。”赫尔曼淡淡道。
伊莎贝尔:“我知道。”
她当然没那么天真,以为光凭着审判官一句话,就能给格兰芬定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