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伯,伯约有心事?”
邓艾注意到姜维神色。
姜维轻吐浊气,道:
“我的志向,士载是了解的。”
“原本朝廷打算闭关息民数年,倒也没感觉有什么。”
“但今日看到别人将要建功立业,而自己却在宫中等闲度日,难免心气不平。”
“哈!”邓艾抚掌一笑。
姜维面色顿时不爽:
“你的冯翊太守不也给射援夺了么,何必取笑我?”
“非,非也!”邓艾连忙摆手。
“射府君,先,先帝老臣,才德我所不及,何,何言夺?”
但见姜维似笑非笑,邓艾干脆从布囊取出一片木炭和纸,就着马鞍快速书写起来。
姜维并马上前,看到纸上赫然写着“扶风”二字,愣了愣,忽有明悟。
这位射援射文雄,祖籍扶风郡,乃是早年三辅士人流入蜀中代表人物之一。
其人少年时期便在关中颇有名声德行,因此被当时的太尉兼名将皇甫嵩一眼相中,嫁女与他。
有了这个前提,再去思考朝廷选用射援为冯翊太守,便不难理解了。
借助射氏在关内的名望,平息众议嘛!
只是……朝廷为何万般优待关中士民呢?
姜维本以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问题。
但现在看来……
“总之,早备粮秣,整修军械。”邓艾抬头道。
“我料不出半年,你我或也要出河东的。”
看着口条突然流利的邓艾,姜维面上再无半分颓丧之色。
……
汉军趁着入夏丰水时节集兵于临晋城的消息,很快就被隔河相对的河东魏军发现。
而后者直接以快马加急的方式往南传递。
不过三四日后,自潼关至洛阳便全线惊动了。
之所以如此效率。
不单单是因为关洛之间的驿道体系本就是天下首屈一指的。
更因当下驻守潼关的左将军张郃,有着知耻而后勇的决心。
其人在获得镇守潼关的任命后,便马不停蹄西出洛阳,一路整修道路、城池。
而彼时洛阳上下都在关注新旧交替之事,反而无人掣肘。
张郃的军事布置得以顺利施行。
几乎在汉军第一批辎车进入临晋城的隔日,他便开始备战。
“人要知耻。”
潼关城楼上,张郃对一员偏将说道。
“如你我这般败军之将,能得起复已属不易。”
“若不拼死报效朝廷,来日有何面门到泉下面见先帝?”
那偏将年纪略小于张郃,满脸伤痕,显得十分狰狞。
但面对位高权重的左将军张郃,表现得相当老实,只是颔首应诺。
直到张郃唠叨完了,才道:
“将军之败,乃寡不敌众,非将军一人之罪也。”
“而郝昭彼时在陇右拥众而不能守,乃技不如人,岂敢与将军相提并论?”
张郃闻言摆手道:
“败就是败了,无须找借口。”
“关键要吸取教训。”
郝昭抱拳道:
“请将军赐教。”
张郃瞥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兵符,面不改色道:
“陈长文(陈群)让你来此地调兵去河东,不会是去司马懿麾下听命的吧?”
听到张郃直呼某人的名讳,郝昭只觉牙酸。
只能紧了紧符信,沉声道:
“陈公确有此意,因为蜀贼此番来犯,明显以河东为主攻方向。”
“而潼关坚固,加之有将军坐镇,只需留下部分兵马足以坚守……”
郝昭越说越小声。
因为他看到张郃拳头捏得发白。
仿佛下一刻就要捶打到他身上。
说起来,自天子病危,皇太子在重臣辅佐下开始履行监国之职后,洛中的人事可谓一日三变。
特别是司马懿北走之后,当初他和张郃的旧账就被有心人翻了出来,继而直接影响到托孤重臣的平衡格局。